严浩

年少成名，26岁执导的电影《茄喱啡》，被视为香港部新浪潮电影；3 2岁导出《似水流年》，以浓厚的乡土情怀一新港产片耳目，一举囊括香港电影金像奖影片、导演6项大奖。38岁时网罗三毛、林青霞、秦汉、张曼玉的《滚滚红尘》获得8项金马奖。4 6岁与张瑜合作的影片《太阳有耳》更获德国柏林电影节导演及国际影评人奖，5 8岁时把在《苹果日报》收集的秘方写成一本《严浩特选秘方集》，在香港卖到了10万本。

本报记者黄佟佟发自香港

虽然看过严浩的照片，见到他本人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方头大脸，皮肤白皙，几无皱纹，再加上蓝色棉外套，雪色衬衣配牛仔裤。资料上他今年虚岁60，真人分明才40出头，因为齐刘海，又配一对大眼睛，聊天打趣时还有少年人的稚气。

别的大导演出场总是前呼后拥，严浩永远只有一个人，多太太陪在身边，太太是3年前娶的，小他30岁，是一位四川来港读书的清丽的女大学生，当年他们结婚的消息泄露引致网上一片哗然，但后来“照片看起来也挺配的，慢慢没人说了”。他哈哈一乐。

他不习惯回望过去，也从不看自己拍过的片子，只会淡淡说上一句：“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

痛苦地跟钞票打了三年交道

严浩出身红色家庭，父亲严庆澍笔名“唐人”，左派文人，1977年起任全国政协委员，去世后安葬于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的民国演义小说《金陵春梦》即出自他爸之手，内地影视剧里喜欢骂“娘希匹”的蒋介石形象来源于他爸的书里，其实真实生活里的蒋公是没有这个口头禅的。“写小说嘛，写小说你怎么能当真呢！”他哈哈笑着替他爸解释。父亲给他的印象是忙，“当时他在《新晚报》做主任，所有事都要经过他，要写七八个专栏，一万字，我们已经睡了觉他才回家，我们还没醒他走了，一年只有三天假， 初一初二初三，太辛苦了，后来他很早过身，原因是肝坏了。”

和哥哥姐姐一样，他在香岛中学读书，这是一座的红色学校，学生每天要向毛主席像“早请示晚汇报”，1967年“文革”影响到香港，和同学一起参加的“五月风暴”，14岁上街游行放菠萝（土制炸弹），当然炸弹是假的，“挖一些泥放在铁的月饼盒中扮成的。虽然那件事只有三个月，但觉得简直有三年那么长。”他打算有生之年要拍一部有关“五月风暴”的电影，18日要上映的《浮城大亨》里有挥之不去的爱国情怀，他亦不讳言：“我们当年爱国是要用命换的。”

因为有文艺天分，他被招进银行，痛苦地跟钞票打了三年交道，之后妈妈用私房钱支持他去英国念电影学院，思想受到强烈冲击。“我之前在香港接触的英国人都是搞政治的，我认为英国人里只有一个是好人，那是我朋友的老婆，到了英国才发现英国人里面也有很多是好人。所谓帝国主义不帝国主义，其实都还是人而已，人分好人和坏人、忠人和奸人，所以后来我的人文主义倾向很重，任何的主义，你认同它是主义，不认同，大家仍然都是人。”

1975年他暑假回到香港，在电视台做摄影师，也在TVB当过编剧，像天上掉馅饼，他被于仁泰邀请拍了部电影《茄喱啡》，这部戏他父亲还看过，但是很快父亲去世，丧父之痛推动他拍了那部《似水流年》，于是，电影生涯此开始，一部一部拍了下去。

“我是一个没有圈子的人”

他的电影多半是他在写剧本，他羡慕好莱坞的做法，一部阿甘的剧本一写写了十年，而且也很羡慕张艺谋那种做法：“他能邀那么多人去帮他。假如我有能力的话我也找个上百人每天谈到三四点，但是我没有这个条件，我只有我自己，我付不起那么多钱。”2000年以后，他的拍片量锐减，三四年出一部片子，《浮城大亨》离他上一部电影相距7年，难怪有人要说他复出。

“前几年我写《南京大屠杀》，写了好多年，好不容易剧本写好了，好不容易通过了，没有办法找到资金，因为撞上南京大屠杀六十周年，全世界都在拍南京大屠杀，找老板是差的一项，我不是一个运作题材的人，我只是一个写作的人。”

他不爱炒作，不愿见报，这么些年他安安静静地隐居在粉岭一处山明水秀之地过自己的生活，写剧本写专栏，每天早睡早起，爬山遛狗练气功。

对于新片《浮城大亨》他寄予厚望：“整个的结构，人物的描写都是比较完整的一个片子。真的是我的代表作。我对生命的感悟都好好地放到里面去了。”

郭富城、杨采妮、鲍起静这种卡司阵容也颇为不弱，只可惜临到上映了国内的宣传依然不给力，而且宣传也与他电影的意图南辕北辙。严浩拿手的是以一个家庭的变化反映时代的变迁，结果被宣传成一个叫布华泉的人如何成为一代商界枭雄、如何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的商业故事。

“本来别的公司都会和我商量。现在这个公司……它本身不是一个电影公司。他们有些环节没有做到很到位，这样导演不可以发挥他的力量，这是很遗憾的。”制片方不给力，上映档期也很尴尬，且爱国情结也不被人理解，严浩是有点落寞的，还常常要自嘲两句：“每次听到电话铃声都要扑过去，差点摔死几次，结果又不是……唉，不知道怎么说。”

“年少成名时没有飘飘然的感觉，说实话，那时觉得一切都是很应该的，没有什么嘛，我是个拍电影的……从头到尾，只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我从来也没有故意为了风头去做过什么事情。每拍一部电影，我都觉得在一块石头上要开出一朵花来，是很辛苦的。所以当你把这朵花开出来之后，你的心里会想，天啊，我什么时候再去找下一块石头呢？其实你是很少有时间去欣赏这朵花去飘飘然的……”作为香港娱乐圈的一个异人，他出道早、成名早、如果要出回忆录，几乎与各个时代的人都能扯上关系，但他却自成一局、少与人来往。“香港电影人都有圈子，我是一个没有圈子的人。”

没有圈子，却过得很好，不是每个人一生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个男人确实是一个幸运的人。

对话严浩“不做制造地狱的人”

香港是浮在水上的城市

时代周报： 《浮城大亨》听说是真人真事改编的，机缘从何而起呢？

严浩：大概2009年年尾吧，我在车站碰到了一个我的小学同学，他跟我讲他认识的一对表兄弟的故事，他不断地讲，终于有我听进去了，说那么感人，不如我见见这两个人吧。然后请他们到我家里来吃饭，两个表兄弟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一面讲一面眼睛都湿了，好奇怪，外国人待在中国久了不会变成中国人，但那个阿泉虽然头发是金的，但内里完全是个中国人。后来我想把它拍成电影吧！

时代周报：真的有这样的事么？一个餐尾妹被英国水兵强奸产下一子，人称番仔，之后他成为一家英资公司的大班，怎么会想到用《浮城大亨》这个名字，是不是在象征香港？

严浩：当然是真的。这个题材可以扩大延伸是因为要讲番仔阿泉的背景和成长经历，很自然带出了社会的因素、政治的背景。我发现你要把一个角色他的所有一切讲好了，把他的生活的背景讲好了，把他的心理因素讲好了，然后观众会在里面看到他们心里面已经有了的东西，这是很重要的。这个电影在想名字的时候有很多构思，是觉得都不好听。广东人形容水上人的家是浮屋泛栈，但是用“浮屋泛栈”作电影名也不好听，不够气势。后来想到了浮城，香港本来是一个浮在水上的城市嘛，后来演绎成了一个城市有没有根的问题。那么其实你这么说也是对的，因为香港自1997年以前是一个浮城。

时代周报：如果一般的商业电影会强调个人奋斗，强调这个人成功之后怎样的呼风唤雨，但是你这里是完全看不到的，是流水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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