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李建华（1979 － ），女，城市规划硕士，无锡市规划设计院规划设计所所长，注册城市规划师。

　　王嘉（1980 － ），女，建筑学硕士，无锡市规划设计院规划设计所规划师。

【摘要】

　　梳理无锡近、现代工业发展历程，总结工业遗存的特征，从实践出发，分析工业遗产保护与再利用的动因，探讨符合无锡实际情况的认定方法和分级保护体系，并从运作方式、功能更新、具体设计手段等方面探索工业遗产再利用的途径。

【关键词】无锡；工业遗产；认定；分级保护；

1、无锡工业发展历程与工业遗存特点

　　无锡是中国民族工商业和乡镇企业的发祥地之一。1895年，杨宗濂、杨宗瀚兄弟创办的业勤纱厂成为无锡近代民族工商业的肇始，与国内其他城市官督商办、官商合办形式不同，无锡的民族工商业一开始以民族资本为主，自主发展。到 1937 年初共有企业 315 家，企业数、资本额居全国第五，工业总产值位居全国第三，产业工人仅次于上海，居全国第二，形成棉纺织、缫丝、粮食加工三大支柱产业，带动交通、机械、建材、化工和其他轻工行业的发展。解放后，公私合营社会主义改造和大批国营企业新建，社会主义性质的国有经济逐渐成为无锡现代工业的支柱。1977－1985 年，乡镇企业异军突起，对社会转型和经济体制调整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1985 年，无锡被列为沿海经济开发区，乡镇企业改制转制和民营化，无锡城乡民营经济崛起、外向型经济繁荣发展。

　　由于生产要求、建造技术转变，不同时代的工业建筑有不同特征：1949 年前，以棉纺织、缫丝和食品加工等行业为主，建筑室内空间跨度不大，多为砖木结构，柱网较密，室内净高一般在4～5ｍ，外立面多为青瓦、清砖、坡顶，建筑细部设计较丰富（图 １）；1949 年后，纺织、机械、建材、化工逐渐成为主要行业，砖混结构得到广泛应用，同时钢筋混凝土的框架结构也逐渐出现，空间开始变得开阔，跨度、层高、层数逐渐增加，外立面多采用坡顶、红砖，建筑细部的处理逐渐弱化（图 ２）；而后，随着钢筋混凝土、钢材等现代材料的推广，工业建筑的建造更为快捷，立面和细节的处理受西方现代工业建筑的影响更加简洁实用。

图1建于 1936 年的庆丰纱厂仓库      图 2 建于 1962年的开源机器厂厂房

1、工业遗产保护与再利用的动因

　　后工业时代到来，产业改造升级，土地区位级差和环境污染整治等因素推动无锡“退二进三”、 退二进绿”的开展。那些原本沿河沿路、位于城市中心位置的工业生产逐渐向外围转移，在这些升值潜力巨大的地段遗留下大量的工业建构筑物。大拆大建是一种思路，务实渐进的更新再利用也是一种思路，后者更有利于将这些单一功能的建筑和厂区提升为适应现代生活的多功能区域，从而为可持续的城市发展带来新契机。工业遗产具有多重价值，它的历史价值在于对无锡工业文明和近现代工业进程的纪录；它的社会价值在于民族工商业时期无锡人务实创新的价值观念、尚德诚信的经营理念、做强做大的竞争意识和关注民生的宽阔胸怀以及乡镇企业家们“踏遍千山万水、吃尽千辛万苦”的拼搏精神，这些都是无锡社会底蕴所在；它的科学技术价值体现在工艺、建造和规划等方面；它的美学价值体现在独特的空间结构、 工业语言”所表达的震撼人心的“技术美学”。对工业遗产进行保护与利用必将为城市特色的塑造提供资源和条件。此外，工业建筑同其他一些民用建筑相比，结构坚固、体量较大、空间灵活、外观朴素但体现工业美学的逻辑性和秩序性，在物质上和意识形态上都为再利用提供了可能性。

3、工业遗产的认定与分级保护

3.1　工业遗产的认定

　　国际工业遗产保护协会（TICCIH）定义工业遗产为：具有历史、技术、社会、建筑或科学价值的工业文化遗存，包括建筑物和机械、厂房，作坊和工厂，矿山以及加工提炼遗址，仓库货栈，生产、转换和使用的场所，交通运输基础设施，以及与工业生产相关的其它社会活动场所，如住房、宗教崇拜或者教育场所等。中国工业遗产保护论坛界定工业遗产为：具有历史学、社会学、建筑学和科技、审美价值的工业文化遗存，包括工厂车间、磨坊、仓库、店铺等工业建筑物，矿山、相关加工冶炼场地、能源生产和传输及使用场所，交通设施，工业生产相关的社会活动场所，相关工业设备，以及工艺流程、数据记录、企业档案等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无锡工业遗存数量多种类齐，价值质量参差不齐，无锡在普查的基础上，从时间、内容和价值三方面界定工业遗存中需要保护的工业遗产。在时间上，界定清末民初（民族工商业发展）至20 世纪 80年代中期（乡镇企业改革转制前）为无锡工业遗产保护的重点，突出保护民族工商业发展时期的工业遗存。在内容上，界定工业遗产包括物质与非物质两方面内容，物质的主要包括用于工业生产的厂房、仓库及为之服务的办公、宿舍、码头、锅炉房、工业设施、基础设施等不可移动遗存和生产设备、产品等可移动遗存；非物质的主要包括生产工艺、原料配方、商标商号和见证工业活动的文件、图纸和照片等。在价值上，界定工业遗产必须是同时期工业遗存中符合下列条件之一者：

（1）具有稀有性、性和全国影响性等特点；

（2）企业开办早、品牌影响、质量产量、工艺、商标商号全国；

（3）与重大历史或政治事件相关联；

（4）　建构筑物结构完整、质量较高，能体现时代和地域特色或工业生产衍生的特定审美取向。

3.2　　工业遗产的分级保护

　　无锡的工业遗产分文物保护单位、有价值的工业遗产和一般工业遗产三个保护级别。

　　（1）文物保护单位是各级政府核定公布，予以重点保护的工业遗存，在无锡有茂新面粉厂、永泰丝厂等 10处。它们遵循文物保护法要求，以限度历史真实性和完整性为前提，进行不改变原状的必要修缮，并通过对公众的开放，宣讲工业文化，展示建筑的工业美感。

　　 （2）有价值的工业遗产是具有一定地方性和典型性，反映一定时期城市发展历史，具有较高历史文化价值的工业遗存。应找寻适合它们的新功能，实行控制性保护。在不改变建筑整体结构和立面的前提下，进行必要的结构加固、破损部位维修和根据新功能的内部布局变更。保存和再现老建筑的文化价值和场所精神，并与内部的新活动通过碰撞与对话共同构成一个全新的整体文化形态。

      （3）一般工业遗产是工业遗存中多见的一类。它们不具备较高的历史文化价值，可进行改造性保护。在保留工业建筑基本特征的前提下，根据新功能的需要可进行空间重构和建筑形象重塑。

　　文物保护单位级别的工业遗产的保护具有社会公益性质，需要纳入各级政府财政预算来确保保护目标的实现。后两个级别工业遗产的保护需要发挥文化资源禀赋，寓保护于利用，以利用促保护。

4、工业遗产的保护性再利用

4.1　功能的更新

　　（1）公共休憩空间。利用南尖米码头作运河公园。该地区位于无锡新老运河交汇处，河叉多又是低洼地，不适宜大规模的建设活动，规划改造为运河公园（图 ３）。总体分为三大功能区，保留有特色的米仓、办公楼、烟囱、水塔等建构筑物作为标志性景观节点，使历史要素和现代元素 相互交织、碰撞、共生，创造不同的休闲景观和公园游乐空间。通过对建筑所携带历史信息的现代解读，重新展示“米市文化”及古运河沿岸民俗风情，唤起人们对热闹米市的回忆。

　　（2）博览会展空间。利用茂新面粉厂作民族工商业博物馆和城市规划展示馆（图 ４、图 ５）。茂新面粉厂位于环城河与梁溪河交汇处，荣氏兄弟于 1900 年创办，1937 年毁于战火，1946 年重建。现保留 1948 年建成的三层麦仓、六层制粉车间、三层办公洋房各一（此三处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和后期增建的厂房两座。因生产工艺要求，建筑多为中等规模的多层厂房，适宜直接作为展览陈列空间。民族工商业博物馆利用后期的三层厂房作为入口序言区；保留办公楼原貌作专题陈列，展示当时办公情景；利用六层面粉加工车间作主题展示区；利用三层麦仓的原有生产设备，再现当时的生产情景和工艺流程。

　　（3）创意产业载体。利用北仓门蚕丝仓库作生活艺术中心。位于无锡古运河畔的北仓门蚕丝仓库，始建于1938年，现存两座三层仓库和一座二层办公楼，是抗战期间长江三角洲一带建造规模的蚕丝仓库。仓库青瓦坡顶、清水砖墙（图６），建造质量上乘，至今仍完好如初，临运河一侧还留有当年卸货的码头。该仓库地处城市中心，租金相对较低，工业文明带来的独特美感可激发艺术工作者的创作灵感，再加上大空间利于重新灵活划分，因此被利用作文化创意产业的载体（图７）。办公楼仍作为办公空间使用。两座三层的仓库用于展览、交流、创作和服务，组织和策划各类具有创意性、专业性、时尚性的艺术活动，同时承办艺术展览和会务。此外，结合码头在室内室外布置西餐咖啡、酒吧茶座等休闲生活的场所。

　　（4）社区配套设施。在进行居住区整体开发时，那些散落其中的工业遗产可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资源通过保护性再利用提升地块品位，营造出文化环境的亮点。如改造为小区会所的北桥仓库、改造为羽毛球场馆的红旗造船厂厂房等都是工业遗产保护性利用与地块开发的协调互动。

4.2　　再利用的设计手段

　　（1）建筑空间设计。对空间要求基本相同的功能置换，不需对建筑进行整体空间结构大变更，仅需必要的加固，改造主要集中在交通流线的重新组织、内部装修与设施的更新上。在茂新面粉厂的再利用中，原有空间可满足展示空间的要求，再加上文物保护单位保护历史真实性的要求，因此仅对结构作必要的维护和加固，内部空间、墙面材料、门窗等皆保留历史原貌，仅对参观流线重新组织。多数情况下，新功能与既有空间并不能完全匹配，这需要进行空间的重新分割与组合。如通过垂直夹层和水平分隔等，将大空间划分为符合功能需求的小空间；通过加连廊、建筑间封顶联结等方式将相对独立的建筑物联结成可流通的连续空间。通过这些局部拆减、局部增建、局部重建的手法适应新的功能需求。在北仓门仓库的再利用中，通过加隔断等方式，将仓库的大空间水平划分为若干小型创作空间，东西两座仓库通过增建玻璃连廊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　（图 ８）。茂新面粉厂新老建筑的交接处也采取了加设连廊的手法，在细节上更注意将加建部分与保护建筑的主体脱开，保护其立面完整,不受损坏　（图 ９）。从前后两处玻璃连廊的处理手法上可以看出，尽可能多地保留保护建筑的原始信息越来越受到重视。

　　（２）建筑形象设计。对建筑形象的设计重在如何使工业遗产的形象反映历史特征，唤起人们的群体记忆，并与其所处的整个地段相协调。对工业遗产建筑形象的设计也应分级、有针对性地进行。对于文物保护单位和有价值的工业遗产应充分尊重和还原历史面貌，由于功能需要加建的部分或与旧建筑产生反差与对比，或采取相似的设计手法、比例和尺度，从而与旧建筑统一协调。如茂新面粉厂属于文物保护单位的建筑，再利用时严格保护墙面、门窗、构架等的原貌，而对于一般工业遗产的厂房在改造为规划展示馆时，则加入了大面积玻璃窗等现代元素，而整体仍保持统一的风格样式和比例关系，新与旧既和谐统一，又有一定的碰撞与对话（图 １０）。对于一些具有地标性质的工业遗产应充分突出其标志性，周围建筑协调呼应，共同塑造地区鲜明的形象。对于一般的工业遗产，可根据空间需要对建筑外观形象进行适应时代特征的较大改造，但必须遵守一个原则即不能削弱它们的工业形象，甚至还要并注意与通过某些艺术手段，强化工业文化的特征。

4.3　　运作方式

　　工业遗产的保护性再利用涉及经济、文化、历史、城市建设等诸多方面，其运作不是简单的政府投入或招商引资，而是各方协调、利益均衡的过程。

　　（1）政府主导，公司运作，企业管理。无锡在利用茂新面粉厂作城市规划展示馆和民族工商业博物馆，利用南尖米码头作运河公园时，政府收购工业遗产为国有资产，委托开发公司以土地抵押贷款，修缮和建设成免费向民众开放的社会公益性场所，再聘请专门的物业公司负责日常管理，提高运营效益和专业性，从而达到提升城市公共福利和文化品位的目标。

　　（2）依托市场化、规范化的租赁制度，政府引导，民间资本投入运作。无锡在利用北仓门蚕丝仓库作生活艺术中心时，区政府收购工业遗产为国有资产，租赁给民间团体，结合创意产业园的建设给予政策扶持，鼓励发展文化创意产业，达到民间资本与社会文化产业的双赢。

　　（3）在地块整体开发中，按照“谁保护、谁受益”的原则进行保护性再利用。如北桥仓库按规划修缮被作为小区开发的条件提供给开发商，政府批准其修缮后作为社区配套用房。

来源：百度文库